阶下囚。
爱爱爱您！
双枪。
赵云黑化严重，不喜勿点。
1.
韩信不知道自己是在这里呆了多久。
安静的让他感觉自己是在走向死亡，或是在等待死亡来拯救他。
在黑暗里他的各种感觉都变得极度敏锐——除了视觉。他能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，混杂在潮湿的空气里。能听到那牢房石壁上渗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，还有那远处人在走道里走动的脚步声。
他数着日子，每一个月，每一天，每一个小时。时间仿佛凝固了，而他是被囚禁且被众人遗忘的孤魂野鬼。他暴怒，他不安，他尝试过把束缚他的铁链挣得哗哗作响，试图引起那人的注意。
那人来是来了，不仅不恼还面带笑容。他本是渴望能在人眼里看到一分一毫的痛心。——但是他错了，那双蓝色眸里风波不起，仿佛是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笑话。
在那双空空荡荡的眼里，他只看到了狼狈的自己。
没有毒打，没有病痛。如果外面的世界是盛夏，那么他便是被囚禁在盛夏的冰窖的最底层。
知道外面会是艳阳，却囿于寒冰之中。
逃离不了。
他的意志告诉他，他要活着，要不死心。对于这种让他饱受精神折磨的囚禁方式，他要去咒骂，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份。
即使是无双国士，归根结底也是个凡人。更何况他还没来得及征战四方，便被困于这暗无天日的囚笼。他尚未迈出那朝向“光明”的一步，一腔热血就在身体里结成了冰。
这一切的根源是赵云阿……
他的后辈，他的故人。
2.
赵云在他印象里一直是个老实的小将军。
看上去少了点风趣，人倒是可靠。即使是他这种天生多疑只信自己的人，也会放心大胆的在打仗之时，把身后交给赵云应付。
这木讷的将军，除了战场上有时急了会直呼他名字，多数时候都一口一个“韩将军”“前辈”。他倒也听顺耳了，虽然同是将军有了过命的交情，这么称呼是生分了些，但是依照赵云的性子，让赵云改口肯定很为难。
他知道赵云是喜欢他的。赵云向来藏不住一些东西，特别是感情这种过分细腻的玩意。
但是他又是聪明人。他不确定自己的真实想法，到底是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颤颤巍巍的喜爱，还是真心实意的去接受这样一份有些违背世俗的感情。
他想观望，想享受，想不付出代价。人都是自私的，这些事情对他的未来会有一定影响，他不想过早把自己拴着。
倘若这会阻碍他的路，那么拖着耗着，把热情消磨干净就好。
3.
赵云是突然离开过的，听说是被召唤走的。
再回来的时候，已经变了个人。比原来大方了很多，会跟人一同饮酒作乐，也会偶尔开几句下流玩笑。
毫无疑问，这样的赵将军更受欢迎。人们都说这闷葫芦也有开窍的时候，倘若他早点开朗起来的话，也不至于才当个将军。善于交际总比空有武艺强得多。
韩信却觉得不舒服了。那并非变得善于交际，而是根本就变了个人。赵云不再是原来的老实小将军，他的双眼依旧澄澈却空空荡荡。
细看，那里面竟一无所有。
没有欣喜，没有悲伤，也没有光芒。
后来赵云把束发惯用的蓝色发带换成了刺目的红。
韩信每次于战场上回首之时，那抹刺目的红都在另一侧战场上飞扬。
浸透了无数鲜血却愈发光亮，甚至有几分诡异，像是侵蚀了人的灵魂。
而那束发的人亦不复当年一招一式来的光明磊落，竟学了新的诡谲枪法来应付敌人。
就连韩信也琢磨不透那新枪法中的奥秘。
4.
本能的想逃，本能的避开。
韩信并未发现自己掉入了赵云为他设计的圈套里。他出兵去进攻敌军试图离开赵云，意外的却在山林里被友军左右夹击并擒获。
他怎会想到，一直站他身后的赵云卖了他，却并非把他送入敌口，而是把他蒙上眼送到这囚笼里关了起来。
即使被擒获，他仍旧不信自己判断错误。当他抬眼看向赵云之时，收获的只是一句不带温度的话语。
“带走。”
而后他便沦为了阶下囚。
说来好笑，无双国士这一生常胜，却被友军生擒。直到呆了几天他发觉赵云并非同他开玩笑，终于是明白了。
他输了，他判断错误。
早在赵云回来之时他就应该警觉。这个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将军了。可是他想不明白赵云缘何如此。
每次他看到赵云在他面前看着他的时候，那恶毒的诅咒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，却又被他尽数吞入腹中。
诅咒没有用，他的确是输了，或者说是罪有应得。
他在赵云的眼睛里看不到感情，看不到过去，更看不到未来。
就算把怨气都发泄出来也无济于事。
他只有一遍遍的在心里重复相同的话语。
“下地狱吧，赵云。”
5.
赵云后来开始主动打破沉默跟他说话了。
所说的无非是一些他看不到的事情，比如没有他他们的队伍仍旧常胜，外面是什么季节，峡谷又来了什么新角色等等。
杂七杂八的，他不想听也得听。
赵云的声线本就清冷，在那阴冷潮湿的囚笼中听着更是冷冰冰的。韩信不想接话题，他恨极了别人以这种方式对待他，更恨极了被利用被欺骗的感觉。他缄默试图以沉默对抗，但是赵云不以为意。
赵云继续对着一个沉默不言的囚徒说着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，继续在阶下囚面前拆着他的傲骨。
这是一场漫长的不见血的拉锯战。
韩信感觉自己已经很疲惫了。还想继续抗争下去，但是仿佛看不到光。他的视力也在退化，甚至快要看不清赵云的身影。
人活着，要有光。
别人都有的东西，他没有。
准确的说是被剥夺了见光的权利。
6.
后来赵云问他。
“韩前辈，你想出去吗？”
他不言不语不吭声。
赵云反而笑了，笑的很快活很肆意。他阖眼不想再看，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刺破了稀薄空气，刺痛了他的眼眸。
那是……模模糊糊的光。
他睁眼了。
头顶不知是怎么就开了一处缝隙，他见到了光。重逢的喜悦感让他不经意咧了咧嘴，下意识挣扎了一下，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的束缚也已经全部解开。
第一反应是离开。
即使是许久未操练，身为将军的反应依旧迅速。他闪身便贴上了墙壁，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赵云。
那眼神再明确不过了。
挡我者死。
赵云只是一笑置之，甚至冲着他毫无防备的张开了双臂。
他想也没有想，抬手便摸上了随身携带的匕首。在他被关押的时候赵云并未下令卸去他的武器，此时正好有了用武之地。
正好这人没有防备，解决他吧，然后出去迎接属于自己的光明。
7.
韩信穿着带血的衣物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那处牢笼。
他知道这世间应当再无囚他之人了。那一刀并不致命，他是有意避开了致命部位刺了下去，只想伤了赵云让他识趣不要再挡路。
至始至终赵云是笑着的，眼神里却有了神采，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轻松。
即使是那刀子毫不犹豫的刺穿了他的右腹侧，即使那破肉入骨的痛感炽烈。他只是抬臂保持张开双臂要拥抱的姿势，然后稳稳的停在了半空。
保持距离。
然后韩信缓慢而坚定的拔出了刀子。
刺入的过程是尖锐的疼痛，拔出则是在反复添加那种痛苦。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还嫌不够，最好再添上酒精来消毒。
赵云眼睁睁看着韩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他才缓缓的依靠住墙壁，然后抬手死死捂住了那不断流血的伤口，力道之大就连手指都几乎要嵌入肉里。
疼痛炸裂开来，脑子里空空如也。他仰头艰难的大口呼吸着空气。
从今以后，没有人束缚你了。
——给你自由。
8.
赵云没有再出现过。
而韩信回到了他应该拥有的生活里，征战沙场，抛洒热血。
那个囚禁他的人再也没有破坏过他的生活。
他偶尔也想起赵云，不过多数记忆都是碎片。他也曾无意间捡到过蓝色的发带，总有一种错觉，误以为是赵云的。
但是当他回首，他身后空无一人。先前的教训让他知道除了自己无人可信，他再也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，也再也没有人会在开战之时站在他身后，为他抵挡来自身后的袭击。
他在自己的荣光里如此孤独，孤独到一个可信任的人也没有。
有的时候他会回想起细节。那匕首刺穿人体发出的声音，那停止在半空似乎是要拥抱他的动作，那迸溅出来沾湿他衣衫的血液，那褐色软发间一抹刺目到妖艳的红色。
那滴水落在地上的声音，那人口中遥远而虚假的话语。
还有那双蓝色眼睛里最终还是染上了情绪。
他头也不回的离开，但是在他的身后发生了什么，他一无所知。
那一刀下去不致命，但是也不会轻易好转。赵云身上一辈子都会有那道刀疤，是拜他所赐。
他们最终相互亏欠。
9.
赵云的确是活着的。
他把自己永远的囚禁在了自己的牢笼里。
那里没有光，他浸泡在冰冷的水里，感受着他曾经赐予韩信的痛苦。
他的确是变了，人都是善变的，一念之差而已。
更何况他是多么想留住韩信。在他设计的囚笼里，韩信所接触的只有他一人。
但是韩信不想留下，韩信想要的是光，想要去外面的世界。
他不是光，他不能照亮那人心里的无边黑暗。他终于决定给韩信自由，却还奢望能在韩信离开之前再拥抱一下。
他毫无防备的张开双臂，看着韩信抽出那把刀朝着自己刺来。
……真痛。
如今他抬手摸上那早已结疤的伤口，却无声的笑了起来。
相互亏欠吧。
到死都会记得的，怀念也好，仇恨也罢。
无论如何，不要忘记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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